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，憬从睡梦中醒来，睡得还算是踏实，没有做梦。
心里的事早都放下了。
他扶着额头，看样子是还没睡醒，冷风吹的他有些难受，衣服穿的还是太单薄了。
也是时候该添几件新衣了吧。
不只是有他自己的，那女孩也是穿的一样单薄。
憬起身，想到那个女孩，他就想再进去看一眼，刚刚他睡着了，没怎么注意，这女孩可别偷跑出去。
他轻轻推开房门，看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孩。
他暗自松了口气，看到女孩这个样子，本不想打扰，但女孩颤巍巍的声音却又一次抓住了他。
“那个……这里，是须怀谷么。”女孩听到了开门声，便抬起头来，眼眶红红的，应该是哭了一场。
憬心里“咯噔”一声，心想真是怎么怕她怎么来。
她不能被谷里的人知道，否则难逃一死。
男人摇了摇头，没有做声。
“那，这里，离须怀谷还远么。”女孩再次问道。
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生人，她不太敢看向憬，而是盯着面前的被子，双手也死死地攥住。
憬又是摇摇头。
“不远，从门口这条路上山，就算山路难行，一个时辰，怎么也到了。”男人没有再进一步，只是站在门后，语气也是和风细雨的。“不过，现在可并不是须怀谷招收弟子的时候，你可能来早了。”
女孩闻言立马狠狠地摇头。
“不，不是的……我不是，来……我是来看病的……”女孩颤颤巍巍的说完，有些语无伦次。好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，被她严防死守，实际上却破绽百出。
大概是很紧张的吧。
憬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。
很害怕吧。
“看病么。”憬摸了摸下巴，看这种病么，别人看病可能是救命，你这个，大概率是送命吧。
他没有说出来，只是默默的想了一下。
“须怀谷倒不是什么看病的地方，你要是看病的话，去医馆都比来这有用，这长途跋涉的，不容易吧。”
男人觉得现在不能实话实话，都说信任才是合作的第一步，他不知道面前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，盲目的前行未必能走到正确的路上。
渐行渐远也说不定。
总之，要先多了解一下才行。
“医馆，治不了。”女孩摇摇头，眼里差一点又要下来。
“治不了么……哎，总之先好好休息，现在雨这么大，一时半会上不去的，等雨停了，我送你过去。”憬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，他也不着急，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，能拖就拖。
他可不想用蛮力把女孩拐到界山，那样的话，就没有意义了。
女孩低下头，小小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憬见没什么话说，也不强找话题，又重新把门关上。
“哦，对了，我叫憬，有什么事的话，直接叫我名字就好，我一直在的。”
他说完，又走到刚刚浅睡的地方，给自己抽了条毯子盖在身上，靠着墙壁，想再睡一会。
这天气也不太能出门的样子，真是做什么都做不成。
如果有人找我喝酒就好了，这种天气，最适合的就是和至交对酌，两壶温酒，一碟花生，足以。
只可惜，他这只有光棍一个，至交，酒，花生，都没有。
憬找了个舒服的坐姿，在墙边蹭了两下，又一次闭上双眼，只不过这一次还没等他睡着，就听见那老旧的木门发出的吱嘎嘎的声音。
他微微睁开眼睛，看到那女孩打开了房门，正望着他。
“怎么了。”憬出声问道。
他以为是小姑娘害怕打雷或者一个人独处什么的。想起身过去看看。
“啊……那个，没事……憬叔叔，我，我还是在外面吧。”男人能看得出来她的腿有些抖，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。
“害怕么。”
“不是。我只是觉得，这样麻烦您，不太好。”她说话吞吞吐吐的，好在憬也有耐心等。
懂事过头了吧。
憬看着面前的孩子，心里又感到一丝难过。
上天怎么就喜欢难为这样懂事的孩子呢，如果她不是殃悍的话……
他的双拳握紧又很快放开，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停滞了一瞬。
“我没事，身强体壮的也看得出来吧，倒是你，还生着病，再多躺一会吧，没事的。”
憬走了过去，俯下身，刚想把她抱起，但却被面前的女孩躲开。
憬有些惊讶，刚刚那个闪避，那好像不是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反应速度吧。
不过，如果是殃悍的话，倒是好解释了。
“那个……我不是，那个意思。”
好像是看到憬有些呆住了，她也连忙开口，但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是有什么，想说的么。”憬不太擅长应付这类孩子，说什么，做什么，都很小心。
要认真点说，在长大之后，他都没怎么见过小孩子。
唯一的一次好像还是第一次去界山的时候，也是这么大的一个小女孩，无论是说出的话，还是摆出的样子，都是一副小大人模样。
想面前这样乖张的还真没见过。
“我，不能多待在这，憬叔叔，你觉得，我不奇怪么。”她抬头对上憬的眼，清澈，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就这样被憬发现。
男人微笑，然后反问道:“是哪里奇怪呢。”
“耳朵，还有，尾巴。很奇怪吧。”女孩又低下头，声音里面夹杂了太多太多委屈。
憬听的到，也感受的到。
他自然知晓这份心情，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他也是一样的。
“别人都没有呢。”憬抹平了嘴角，看上去终于是有些严肃了。
“我也，我也不想。”
“是很坏很坏，不太好的东西么。”
明知故问，男人又凑近了些，看着女孩双手抓住自己的耳朵，他的心也感觉揪揪的疼。
“嗯……嗯……”
她又蹲下了，像鸵鸟一样。
“没事的，没事的。”憬在她耳边柔和的低语，就像是能减轻她的苦楚。
虽然实际上是无济于事。
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，但手悬在半空中，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面前再度响起了呜咽声，是那小小的一团，声音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，总是逼着人去安慰。
心都要画了一样。
“因为，因为这些，爸爸，妈妈……还有，大伯，都死了。”她哽咽着，不知何时，已经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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